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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十八章相见恨晚  (第4/4页)
跟别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了…”    她的声音越说越低,过了半晌,竟似已真的睡着。    夜很静。她的呼吸很轻,轻得就像是春风。    郭定也倦了,也想睡一会儿、可他怎么能睡得着?    他的心从来也没有像这样乱过,他想起了很多事,很多他应该想的事,也有很多他不该想的事。    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跟丁灵琳睡在一张床上,也做梦都没有想到,他跟一个女孩子睡在床上时,会像现在这种情况。    他是个男人,血气方刚的男人。他也有过女人,在这方面,他并不像外表看来那么严肃。    现在睡在他身旁的,正是他一生中总是梦想能得到的那个女人,自从第一眼看见她,他就对这个女人有了种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感情。    可是现在他却完全没有那种心情,他心里只有恐惧和悲伤。    他已知道丁灵琳下定决心要去做的,是什么事了。    只有一个已决心要死的女人,才会有这么可怕的改变。他也已下了决心,他绝不能让丁灵琳死,只要能让这个女人活着,他不惜去做任何事。    夜更静,冷风在窗外呼啸,他忽然发觉丁灵琳身子已开始颤抖。    不停地颤抖,不停地呻吟,不停地轻位。    星光从窗外照进来,照在她脸上,她脸上已流满了泪。    他的心也像是在被刀割着,几乎已忍不住要翻过身去,紧紧地拥抱住她,告诉她生命中还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事,无论什么深痛的伤痕,都会慢慢的平复。    可是他不敢这么做,也不能这么样做。他只有陪着她流泪,直到泪已将干的时候,他才朦胧地睡去。    然后他的身子突然颤抖,不停地颤抖。    这时他若张开眼来,就会发现丁灵琳正在凝视着他,眼睛里也充满了悲伤、同情、怜惜和感激。    一种永远无法用言语来表达,也永远无法报答的感激…    郭定醒来的时候,天已亮了。    丁灵琳己换了一身昨夜刚买来的衣服,正坐在窗前梳妆。    她的动作轻柔而优美,她的脸在窗外的日光下看来,显得说不出的容光焕发。    就连这阴暗的斗室,都似已因她这人而变得有了生命,有了光彩。    郭定已看得痴了。    ——假如这是他的家,假如这就是他的妻子,他一觉醒来,看见他的妻子在窗下梳妆。    那么世上还有什么样的幸福能比得上这种幸福?    他的心又在刺痛。    他不想再想下去,连想都不敢想。    他知道这光辉灿烂、美丽的一刻,只不过是死亡的前奏。    死亡的本身,有时本就很美丽的。    丁灵琳忽然道:“你醒了。”    郭定点点头,坐起来勉强笑道:“我睡得一定跟死人一样。”    丁灵琳柔声道:“你应该好好睡一觉,我知道你已有好几天没睡了。”    郭定道:“现在是什么时候?”    丁灵琳道:“好像已经快到正午。”    郭定的心沉了下去。    下午。    ——叫他们明天正午,在鸿宾客栈等我。    正午本是一天中最光明的时候,但现在对他们说来,却是死亡的时刻。    丁灵琳忽然站起来,在他面前转了个身,微笑着道:“你看我打扮得美不美?”    她的确美。    她看来从来也没有像此刻这样辉煌美丽,因为她从来也没有这么样打扮过。    她看来就像是一只初展开彩屏的孔雀。    这也许只因她直到此刻,才真正变成一个成熟的女人。    这种辉煌的美丽,却使得郭定更痛苦。    他忽然想起他母亲死的时候,在入殓时,也正是她一生中打扮得最美丽的时候。    丁灵琳凝视着他,又在问:“你为什么不说话?你在想什么?”    郭定没有回答这句话,只是痴痴地看着她,忽然问:“你要走?”    丁灵琳道:“我…我只不过出去一越。”    郭定道:“去见玉箫和吕迪?”    丁灵琳点了点头,道:“你知道,我迟早总是非要见他们一次不可的。”    郭定道:“我也迟早总是要见他们一次不可的。”    丁灵琳道:“你要陪我去?”    郭定道:“你不肯?”    丁灵琳嫣然道:“我为什么不肯,有你陪我去最好。”    郭定又怔住。    他本来想不到丁灵琳会让他去的——“这是我的事,我不要你管。”    他想不到她今天居然会改变主意。    丁灵琳微笑道:“你若要去,就得赶快起来,先洗个脸,洗脸水我已替你打好了。”    屋角果然放着一盆水。    郭定跳下床,眼睛里因兴奋而发出了光,他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。    他知道玉箫和吕迪都是极可怕的对手。    可是他不在乎。    这一战是胜是负,他都不在乎。    唯一重要的事,现在丁灵琳已不是一个人去死了,他忽然觉得这一战并不是没有希望的,他全身都充满了信心和力量。    他弯下腰,用双手捧起了一掬水。    冰冷的水,就像是刀锋一样,却使得他更清醒,更振奋。    丁灵琳已走过去,走到他身后,柔声道:“你也不必太着急,反正他们一定会等的。”    郭定笑道:“不错,叫他们多等等也好,我…”    这句话他没有说完,他忽然发觉一样东西撞在他后腰的xue道上。    他立刻倒下。    只听丁灵琳轻轻道:“我不能不这么做,不能让你去为我死,你一定要原谅我。”    郭定虽然听得见她的话,却不能动,也不能开口。    丁灵琳已扶起了他,扶到床上,让他躺好,站在床头看着他。    她的眼睛,又充满了怜悯、感激和悲伤:“你对我的心意,我已完全知道,你是个怎么样的人,我也完全明白,只可惜…只可惜我们相见太晚了。”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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