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仙歌(H)_第169章悄声都是浮灰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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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169章悄声都是浮灰 (第1/1页)

    第169章 悄声都是浮灰

    那双眼睛大概被湖上水雾所弥漫,又盈满了蒙蒙湿润之意,她似被蛊惑一般站了起来,痴痴地瞧着李玄慈,脱口而出一声。

    “慈哥哥。”可惜这声唤,白白掉进了水里,半点没被李玄慈接住,但她反倒越发像入了痴一般,踉跄着朝舟这头走来。

    倒惊得薛蛮蛮本来在划桨的侍女也站起来想挽住她,口中喊着小姐,想要追上她,也一样一脚深一脚浅地踩了过来。十六见状暗道不好,情急之下,甚至下意识从水里拔出桨,朝他们挥舞示意,口中叫道:“坐回去,快坐回去!”可这话还是晚了。

    只见两人摇晃之下,生生将那小舟踩得失了平衡,主仆二人一下扑通都掉进水里。十六连忙想救人,可她性急之下,差点要跳下去,被李玄慈拦腰抱住,死死按在原地。

    “我要救人啊!”她回头朝李玄慈喊道。“便要为这么些个不相干的,拿自己往水里填?”李玄慈一边被她气得面色发寒,另一只手倒提了桨,打算递过去给那两人接住。可怪的是,就在水中两人快要抓住伸出来的桨时,像是水中生了暗涡,一下子便将两个小女子卷了进去,水流瞬间急了起来。

    她们不过再一冒头,便被冲得没了身影,那日薛蛮蛮与侍女落水后,众人立刻去找,可他们乘的都是戏水用的小舟,根本不适合进入湍急的支流,十六心急救人,舟却被乱流顶得差点翻倒。

    好在李玄慈最后硬是稳住了船身。这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,连忙靠了岸,去寻家丁与仆役救人,更兼有骑了快马去报了京兆府衙门。

    因是忠义侯与已故长公主唯一的女儿,京兆府尹立刻遣人,并五城兵马司的人手一同去寻,而再找到薛家小姐时,已是几日以后。先是寻着了那侍女小翠。

    最后在二里外的地方寻着了薛蛮蛮的尸身,原本青春鲜妍、正值韶华的身体,被河水泡得发白发胀,连原本伶仃的手腕,都肿得将那只本是松松挂着的碧玉镯子撑得满溢。忠义侯去认的时候,面对自己幼女陌生又冰冷的模样。

    这样一个大男人,几乎要生生背过气去,踉跄不能自立,昏倒过去磕破了头,最后还薛家那位姨娘忍着悲痛,细细查看了尸身,通过身上小痣,与她幼时入宫伴读时意外留下的臀上一点凹陷,确认了这是薛蛮蛮,在场俱是权贵人家的子女,又是在郊游踏青时出了事,还折了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伴读。

    一时间消息走得极快。这段时日每每有探访聚会,面上仍作着花团锦簇,私底下却如那滴了蜜的污渍一般,引得虫蚁蚊群嗡嗡而至,悄声议论著其中事宜。

    而这不胫而走的非议,逐渐传得走了样,那日惊采绝艳、暗暗折获不少芳心的这位“薛家表亲”被当时在河上其他人家的小姐们瞧见,是薛蛮蛮落水时靠得最近的人。

    而他的那位小厮,似乎恰巧在她落水之前用桨朝薛家小姐的小舟一击,虽然没人能说得清这一击是否真的碰到了薛小姐,可“好像”“似乎”“也许”说得多了,再传到另一只好奇的耳朵里时,便成了“确实”

    “肯定”“当时瞧得真真的”三人成虎,何况整个京城的权贵人家,一起添油加醋。身处酱缸子的风暴中心的十六本人,在这小道消息迈着两条腿悠哉悠哉将京城大道小道都跑遍了,又再悠哉悠哉跑回来后,才终于听说了。还是自家师兄打探来的,毕竟李玄慈的性子,便是听一耳朵都只觉糟污无聊,而金展更是锯嘴葫芦。

    他主子不吩咐,便从来有进无出。听了师兄的转述,她有些说不出话来,既有些委屈,又想发脾气,刚要张嘴,却又门牙咬着下唇,将话生生咽下了。

    何冲有些奇怪,劝她若是憋屈便骂上几句,何苦闷着。十六却捏着胖拳头,半天,才看向李玄慈,坚定地说道:“我想去瞧瞧尸体,你帮帮我。”她不说求。

    也不言请,直截了当地将心中之诉吐了个干净利落,那双乌溜溜的圆眼睛,澄澈得容不下一点灰,没有犹豫,也没有害怕,只是这样望着他,背后满是她自己都没发觉的信任和依赖。

    李玄慈望着那双眼睛,只回了一个字。“好。”微博:化作满河星是夜。幸好薛家小姐身份高贵,因此没有收在找到尸首的五城兵马司的衙内,而是第一时间送回了薛府,如今正停在薛府。十六和做贼一般,悄摸地弓着腰,弯成了个熟透了的大虾米,沿着墙根藏在窗沿下往里进。

    然而这样行得很慢,比那老牛快不了多少。十六躬得有些脑充血,眼前一阵发昏,突见一双靴子出现在自己面前,大步往前迈着,如此磊落光明,半点不似中夜弄虚作鬼,倒像白日入朝为官。

    半天没见她跟上,李玄慈回头,正瞧见十六跟个驼背老儿一样,弓着腰,梗着脖,额头都用力得挤出了纹路,就这样瞪着他。

    “做什么?”他连声音都懒得放低。十六语塞,赶紧瞧了瞧四周,颤颤地轻声道:“不用小心些吗?万一被人拿住”李玄慈挑了下眉,斜飞的眼角里满是桀骜。“我看谁敢?”说完这句,他便大步朝前,愈发理直气壮地行走于这内府之间。

    剩下十六无言以对,急急伸直了腰,又赶紧伸手龇牙咧嘴地锤了下后腰,连忙跟了上去。午夜。

    今夜月淡,有些暗,稍隔得远些便只瞧得见前面人的脚后跟,风刮得树影子乱晃,像生了爪牙的精怪,尖得在地面上一路突进,让人不由得想避开,生怕刺了脚心。

    十六瞧着脚边倏忽明淡的暗影,悄悄咽了口唾沫,在心中默念着道号,急急加快了脚步,她埋着头一个劲走,没留神便差点撞上前面的人,脚尖撞上脚后跟,踩了人一脚灰,才傻了吧唧地抬头,瞧见方才还走得飞快的李玄慈,似乎不知什么时候慢了脚步,一个快了,一个慢了,这才两相撞上的。

    如今这人回了头,那素来骄矜的眼睛往下垂了一瞬,瞧了眼自己被踩得满是灰尘的靴子,又拿了眼睨她。

    十六不知这靴子多贵,只是在他这目光中渐渐低了头,随即又理直气壮抬起头来,悄声说道:“都是浮灰,拍拍就干净了。”可那目光愈发沉了。

    就这么瞧着她,叫十六的声音渐渐软了下去,又换了商量的口吻“赔你一双好了。”这下李玄慈有了反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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